这个问题，几乎是每个程序员和老板都曾在心里嘀咕过的：砍掉产品经理（PM），让程序员直接跟客户沟通，不是更直接、更高效吗？就像打车软件，我们想绕过平台，直接联系司机，省点平台费。
然而，软件开发远比打车复杂。如果真这么做了，大概率不会收获效率，而是一场美丽的灾难。原因在于，程序员和客户之间，隔着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传声筒”，而是三个核心价值层：翻译、防火墙和战略罗盘。

1. 翻译官：从“感觉不爽”到“代码逻辑”的鸿沟

客户的需求往往是感性的、模糊的，甚至是相互矛盾的。他们会说：“这个页面感觉不太好用”、“我想要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按钮”或者“能不能让它更快一点？” 🧐
这些是“人类语言”，充满了情绪和主观感受。而程序员需要的是“机器语言”：清晰、明确、有边界的指令。比如，“将按钮的十六进制色值从 #CCCCCC 改为 #007BFF，增加一个 2px 的阴影效果”、“通过SQL查询优化和CDN缓存，将页面加载时间从3秒降低到1秒以内”。
产品经理的核心工作之一，就是扮演这位“翻译官”。他需要深入挖掘客户“感觉不爽”背后的真正痛点，将其拆解、量化，并翻译成工程师能够理解和执行的技术需求文档（PRD）。这个过程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而是包含着共情、分析、归纳和定义的再创造。没有这个翻译层，程序员就会被淹没在无尽的模糊需求中，反复修改，直到怀疑人生。

2. 防火墙：保护稀缺的“深度工作”资源

程序员最宝贵的资源是什么？不是键盘，也不是咖啡，而是不被打扰的、连续的、专注的思考时间，即“深度工作”状态。写代码如同构建一座精密的建筑，需要全身心投入。
而客户的需求是发散的、即时的、甚至是冲动的。想象一下，一个程序员正在修复一个复杂的BUG，客户A突然打来电话，说logo想换个颜色；半小时后，客户B发来微信，说昨天提的功能不想要了；下午，客户A又说，还是用回原来的logo吧… 🤯
这种持续的打扰对开发效率是毁灭性的打击。每一次中断，都意味着思维链条的断裂和昂贵的“上下文切换”成本。产品经理就像一道“防火墙”，他主动去拥抱这种混乱，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需求、抱怨和临时想法，经过过滤、整理和排序后，再以一种有节奏、有计划的方式，输送给开发团队。他保护了工程师最宝贵的专注力，让好钢用在刀刃上。

3. 战略罗盘：从“满足个体”到“服务整体”的格局

一个产品往往服务于成百上千个客户，每个客户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让程序员直接对接，很容易陷入“谁声音大就听谁”的陷阱。今天为A客户开发一个定制功能，明天为B客户开一个特殊后台，产品最终会变成一个臃肿、割裂、难以维护的“四不像”。
产品经理的职责，是站在更高维度，手持“战略罗盘”。他需要平衡不同客户的需求，同时结合公司战略、市场趋势和技术可行性，做出艰难的取舍（Trade-off）。他的目标不是满足某一个客户，而是提升整个产品的核心价值，让它能服务于更广泛的目标用户群体，并最终实现商业成功。
他必须不断地问：这个功能是“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它的投入产出比（ROI）如何？它是否符合我们产品的长期愿景？这需要极强的商业判断力和说“不”的勇气。
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
让程序员直面客户，看似缩短了路径，实则是拆除了“翻译系统”、“保护屏障”和“导航系统”。它可能在短期内满足了某个客户的某个需求，但长期来看，却会牺牲掉整个产品的质量、效率和未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产品经理就一定是对的，也不是说程序员就应该完全不接触客户。优秀的产品团队，会让程序员适度地参与用户访谈，感受真实场景。但专业分工的价值在于，让每个人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发挥最大的效能。
归根结底，产品经理的存在，不是为了增加沟通成本，而是为了让“创造”这件事本身，变得更有效、更聚焦、也更具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