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终极法则,或许是唯一的公平
当“世界上唯一公平的是什么?”这个问题被抛出时,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时间”或“死亡”。但这两种答案,细想之下,都充满了值得商榷的细节。
时间真的公平吗?每个人每天都拥有24小时,这看似是数学上的绝对公平。但一个在纽约华尔街的投行家的一小时,和一个在非洲干旱地区为水源奔波的农民的一小时,其价值、密度和能撬动的资源,存在着天壤之别。富裕者可以用金钱购买他人的时间,从而让自己的时间“增值”,而贫穷者只能出卖自己的时间以求生存。我们拥有的时间,从出生起就被家庭、环境、社会资源等因素深度“折旧”或“增值”了。因此,时间只是在数量上公平,在质量和效用上,它从一开始就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那么死亡呢?死亡是生命的终点,是“众生平等”的终极体现。然而,通往死亡的道路却充满了不公。优越的医疗条件可以让一些人延续几十年的生命,享受高质量的晚年;而另一些人可能因为一场本可治愈的疾病、一次意外或仅仅是营养不良而早早离世。死亡本身或许是平等的终结,但抵达终结的过程,却处处体现着人间的不平等。
我认为,真正意义上的、绝对的、不容置喙的公平,是独立于人类社会之外的——自然规律和物理法则。
无论是万有引力、热力学第二定律(熵增定律),还是光速不变原理,它们对宇宙中的一切都一视同仁。
- 万有引力不会因为你是帝王将相就减少一分,也不会因为你是贩夫走卒就增加一毫。从苹果到星球,从乞丐到首富,在它的规则面前,都是同样由原子构成的质量体。
- 熵增定律注定了从恒星的衰变到一杯热水的冷却,从一个帝国的盛极而衰到一个细胞的凋亡,万物终将走向无序和寂静。这个过程冷酷而决绝,不为任何意志所动摇。它不认识权力,不理会财富,也不在乎情感。
- 光速是宇宙中最快的速度,这个上限对所有文明、所有生命体都有效,无论你的科技多么发达,都无法超越这个终极屏障。
这些法则是宇宙的底层代码,是真正的“天道”。它们没有偏好,没有情感,没有后门。人类社会所有的“不公”,本质上都源于我们建立的各种系统——法律、经济、文化、道德。这些系统被创造出来的初衷或许是为了追求某种意义上的“公平”,但它们由充满偏见和私欲的人类设计和执行,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漏洞、偏袒和异化。法律可能被有权势者操纵,财富会向少数人集中,道德标准也常常因文化和立场而异。
而物理法则不同。你无法贿赂“熵”,也无法与“引力”谈判。它们是沉默的、永恒的、绝对公正的仲裁者。
那么,思考这一点有什么意义呢?
它或许能让我们对“公平”有更谦卑的认识。我们孜孜以求的社会公平,可能永远无法达到物理法则那样的绝对境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努力是徒劳的。恰恰相反,正因为绝对的公平不存在于人类社会中,我们才更需要用法律、道德和同理心去努力构建一个相对公平、更加公正的世界。
宇宙的公平在于它的“无情”,而人类文明的伟大,或许就在于我们明知无法完美,却依然在追求那份属于我们自己的“有情”的公平。这本身就是一场对抗熵增的、充满勇气的伟大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