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基因，你的认知正在被“性价比”拖垮

坦白讲，我们或许高估了“提升认知”的普遍意愿，而低估了“维持低认知”的现实红利。大多数人的认知水平，并非受限于智商或信息茧房，而是其大脑默认的“节能模式”与社会环境共同作用下的“最优解”。它是一种被动的选择，一种对精神内耗的本能规避。

1. 大脑：天生的“认知吝啬鬼”

首先，我们得承认一个反直觉的生理事实：我们的大脑天生就是个“懒汉”。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在《思考，快与慢》中提出的“系统1”和“系统2”理论，完美揭示了这一点。

• 系统1（快思考）：依赖直觉、经验和情感，不费吹灰之力，几乎是自动驾驶。比如，看到“2+2=？”你秒答“4”。
• 系统2（慢思考）：负责理性、逻辑和深度分析，耗能巨大，需要主动“启动”。比如，计算“27 x 43=？”。

日常生活中，95%以上的决策都由“系统1”主导。为什么？因为深度思考（启动系统2）是极其消耗能量的。在远古时代，节省能量意味着更高的生存概率。这种“认知吝啬”（Cognitive Miser）的特性被写入了我们的基因。因此，“认知低”在某种程度上，是大脑为了追求“性价比”而采取的默认节能策略。刷短视频、看八卦新闻、给复杂问题贴上简单标签，这些都是系统1的舒适区，轻松愉悦，几乎零成本。而阅读一本严肃书籍、学习一门新技能、分析一个社会议题，则需要强制启动高能耗的系统2，这本身就是反人性的。

2. 信息过载：知识的幻觉与“观点外包”

我们常说信息时代能开阔眼界，但真相可能是：海量信息加剧了认知浅薄。原因在于，信息不等于知识，更不等于智慧。

• 知识的幻觉：每天，我们在社交媒体上刷到无数“30秒读懂XXX”、“一分钟了解XXX”的碎片化内容。这会制造一种“我懂了很多”的幻觉，即心理学上的“邓宁-克鲁格效应”（Dunning-Kruger Effect）——能力越低的人，越容易高估自己的水平。你以为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实只是一个观点的“搬运工”和“复读机”。
• 观点外包：面对复杂的社会议题，例如最近热议的“罗技产业链转移”或“少林寺免门票”，独立分析需要调用大量背景知识和逻辑能力。一个更省力的方式是“观点外包”——直接采纳某个大V、意见领袖或你信任的媒体的结论。这本质上是将自己的思考过程“外包”了出去，用别人的认知代替自己的认知。看似高效，实则放弃了构建独立思考框架的机会。

这种模式下，人们追求的不是事实真相（Fact），而是站队带来的归属感和安全感（Feeling）。认知，在这里成了社交的工具，而非探索世界的探针。

3. 社会强化：“不思考”的隐性奖励

最后，我们的社会环境在有意无意地“奖励”低认知行为。

在一个群体中，提出标新立异但正确的观点，往往会面临质疑、排斥甚至攻击，这是巨大的社交成本。相反，附和主流观点、分享大众情绪，则能轻松获得点赞、认同和归属感，这是实实在在的社交红利。久而久之，大脑会形成一个反馈回路：独立思考=可能被孤立（惩罚）；人云亦云=获得认同（奖励）。

当整个环境都在为“不思考”开绿灯时，坚持独立思考就成了一场孤独的逆行。大多数人，作为理性的“经济人”，自然会选择那条阻力最小、回报最快的路。

结语：认知突围，一场昂贵的自我革命

所以，“为什么大多数人的认知很低？”这个问题，或许应该换一种问法：“为什么只有少数人愿意支付高昂的成本，去进行认知升级？”

答案很简单，因为这条路需要持续的、反本能的努力。它要求你与自己大脑的“节能模式”对抗，与海量信息的“知识幻觉”对抗，与周边环境的“社交压力”对抗。这注定是一场少数人的突围。

承认吧，维持低认知水平，在很多时候是轻松、舒适且“划算”的。而提升认知，则是一场昂贵的自我革命，需要巨大的能量和勇气。问题是，你，愿意为这场革命支付多少“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