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的文化象征意义漫谈（之二）

国山之中华一统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大一统的国家就是秦朝，秦立国后采取了包括统一文字、度量衡等一系列措施加强对整个国家的统治。

在这一过程中，泰山对秦王朝的统一、安定、发展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尚书.舜典》就已经确认，天子巡守的首巡之地便是泰山，说明上古时期泰山在诸多山岳中的政治地位是十分突出的。

周代山岳祭祀的等级化、制度化又使泰山的尊崇地位进一步提升。

战国末期，以泰山象征天下安宁的观念开始出现。

而真正使泰山实现从天下“名山”到“国山”这一历史性重大转变的，是秦代一统天下之后秦始皇泰山封禅。

秦在一统前也有山岳崇拜的观念和传统。

一统天下之后，秦奉祀山岳的顺序是按距离秦地的远近确定的，其中泰山的地位并不特别突出。

而仅在统一后的三年中，秦始皇的山岳认识就有了重大变化。

封禅自古就有，作为正史的《史记》专列《封禅书》以记之就是明证。

封禅主要的目的在于宣示“易姓而王”的合法性和“受命于天”的正统性，所以封禅地点的选择是一个必须慎之又慎的重大问题。

秦的统一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大一统，泰山就成为了秦始皇封禅的第一选择。

其中的缘由不言而喻，唯有泰山才拥有“配天作镇”的资格，才能证明秦政权的合法性、正当性，这是自周以来天子方能祭祀泰山的定制，也是上古以来天子巡守首巡必是泰山的悠久传统，这一文化心理定势在秦统一前就已形成。

秦的统一，意味着一个新生政权的诞生，更意味着天下秩序的重建和运行。

自秦之后，封禅泰山就与大一统的政权格局联系在一起了。

但是，封禅者未必是开国皇帝。

这是因为秦始皇封禅后，秦帝国二世而亡，后世统治者认为秦朝在天下不宁、“民未怀惠”、“泽未滂流”的情况下封禅是不妥当、不吉利的。

所以，后世封禅对的“德”要求更高了，也就是说国家统一、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经济发展、人民乐业才是封禅的基本条件，这就是“国泰民安”的要求，也是大一统内在的涵义。

历史赋予了泰山象征国家统一、经济繁荣、文化繁盛、人民幸福的内涵，泰山也以其高洁的品质和风骨回应了历史、赢得了世人。

今天，我们要完成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泰山仍是海内外华人心中的圣地，泰山仍是民族团结、国家统一的重要标志和象征。

泰山作为国山的地位和价值仍会发挥巨大的历史作用。

登高之敬天问道中国自古即有登高的习俗，帝王将相、达官贵人、文人学士以至黎民百姓都是这一习俗的追随者、践行者。

一者这是天人合一、天人相应理念的现实反映。

先人认为，天之道在“始万物”，地之道在“生万物”，人之道在“成万物”；天道为阴阳，地道为刚柔，人道在仁义；三者虽各有其道，但相互对应、相互联系乃至成为一体。

在这里登高的隐性意义首先在于与天接近、与天想通。

二者是敬天的意思表达，敬畏天地是中国古老的传统。

登高而仰观上天就是对上天表达深深的敬意。

三者登高而望远具有人生启迪的意义，是人的本质要求，是人不满足现状而去更多感知外面的世界以提升自己、丰富自己的内在需要。

登高而壮怀而抒怀也是人的情感的自然表达。

四者登高而仰观，登高也能俯察，这里具有提升人生境界的作用。

以上不一而足的理由，核心的问题还是天与人的关系。

今天，我们看到在通往泰山极顶的登山盘路上，络绎不绝的游客在艰难的攀登。

泰山是与天地相通的最好所在，在中国人的深层意识里，登泰山就是一个登天的过程。

在泰山他可以尽抒胸怀、表达志向；也可以将人生的迷惘和挫折告知泰山。

习惯上我们把登泰山称为“爬泰山”，一个“爬”字，表达了人们发自内心的深沉敬意。

攀登泰山的过程中，人们看到盘路两侧的摩崖题刻，或顿感奋进向上的力量，或体悟人生的迷惘瞬间释然，或感慨天地之悠悠、人生之壮美。

许多人在攀登泰山之后都会有这样的感言：登泰山就是一个领悟人生、感知天地的过程。

在前人留下的诸多关于泰山的艺文华章中，虽然每个人的角度、背景和体会不同，但是我们仍然能够从中感受诗文传达的浓厚的“敬天问道”意味。

东汉张衡在《四愁诗》中写到“我所思兮在泰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一方面表达了作者对泰山向往、仰望之情，另一方面作者以泰山作正面之比，传递了对时事之弊的伤感。

晋代文学家陆机在《泰山吟》写到：“泰山一何高，迢迢造天庭。

峻极周以远，层云郁冥冥。

……”,极言泰山之高峻、悠远及苍冥。

最具“问道”意蕴的诗文还属李白的《游泰山》和杜甫的《望岳》。

李白诗中最精彩的诗句是“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写的酣畅淋漓、大气磅礴，道出了许多人登上南天门有此感慨却无法描摹的深刻感受。

诗中还写道“……登高望蓬瀛……玉女四五人，飘摇下九垓……稽首再拜之，自愧非仙才。

旷然小宇宙，弃世何悠哉。

”，流露了诗人渴望在泰山遇见“真人”、“弃世”而去的真实的道家思想。

与李白不同，杜甫在诗中劈头就问“岱宗夫如何”，说明诗人是有备而来。

诗的结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千古传颂的名句，全诗展现了泰山的气势、大唐的气度和诗人壮阔的胸襟。

回归之心灵家园《黄帝玄女战法》云：“黄帝与蚩尤九战九不胜。

黄帝归于太山，三日三夜，雾冥。

有一妇人，人首鸟形，黄帝稽首再拜伏不敢起，妇人曰：‘吾玄女也，子欲何问？

’黄帝曰：‘小子欲万战胜’遂得战法焉。

”又据《韩非子.十过》“昔黄帝合鬼神于泰山之上”。

这两段记述都向我们传达了这样一个重要信息：泰山与黄帝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黄帝作为中华民族的人文初祖，泰山是其生活和事业的立足点。

自上古直到数千年后的今天，代代相袭，对泰山尊崇和信仰经久不衰，延续到现在。

泰山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应该是顺理成章的。

泰山信仰的源头是上古时期先人的太阳崇拜，万物的生长、生存，第一要素无疑是太阳。

太阳是生命的赋予者，是生命之源，人们对太阳的崇拜从此发端。

太阳在东方初升，由此产生了最早的东方崇拜。

泰山是位于东方的第一座大山，大山是人们接近太阳最好的捷径，太阳升于山又落于山。

所以，大山（泰山）崇拜成为先人们的信仰。

这一切都落脚于人们对生命的尊重和他们的生命自觉。

之所以后世帝王笃信笃行泰山封禅，并作为一个国家级的隆重政治大典，本质的原因还在于政权“新生”的合法性、正统性，而东方的泰山就是“主生”之所。

同时，帝王期望江山永固的内心追求使他们把雄伟厚重的泰山作为了国之镇山。

由于传统信仰的积淀、“阴阳五行”理论的支撑，尤其是帝王封禅的尊崇，也极大吸引了各路宗教竞相借泰山之威名传播教义，因此，泰山信仰不仅影响了帝王，也吸引了民间信众和宗教信徒。

除去佛道两家，儒家在泰山的地位是正统的、持续稳固的。

儒家在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前，因地利之缘，孔子及孟子等大儒就与泰山发生了密切的联系。

如孔子《诗经》云“泰山岩岩，鲁邦所瞻。

”；孟子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以至于后来的“孔子圣中之泰山，泰山岳中之孔子”等等。

这些都足以证明儒家与泰山的关系以及泰山在儒家的崇高地位。

长久以来，泰山博大的文化内涵和巨大的包容襟怀，使得泰山拥有了一般山岳所不具备的地位、价值和作用，从而使得不同阶层、不同追求的芸芸众生都能够在泰山抒发寄托自己的情感、都能够找到人生的归属、都能够得到慰藉和启迪。

国泰民安是中国人的集体追求，而“泰山安，则四海皆安”；幸福安康是每个炎黄子孙的人生祈盼，泰山可以给你“快意人生有此观”。

海内外的华人把泰山当作他们的心灵家园，因为泰山是国家的伟大象征，是传统文化的缩影，是民族的精神家园，也是每个人心灵的归属所在

泰山的文化象征意义：从“国山”到精神家园的演变与内涵

本文旨在对泰山作为中华文化符号的深层内涵进行全面、结构化的分析，论证其从古代的政治祭祀中心演变为具有“国山”地位，并最终升华为民族精神家园的历史进程与文化价值。核心论点是：泰山不仅是中华民族统一与秩序的象征，更是“敬天问道”、关乎个体生命境界提升与集体精神归属的永恒载体。

一、 核心论点：泰山作为“国山”的政治合法性与历史演变

泰山的文化地位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中国政治格局的演变而不断被赋形和强化。其核心价值在于，泰山成为了中华民族大一统政权合法性、正统性以及国家安定繁荣的最高象征，即“国山”。

1. 早期政治地位的奠定：上古巡守与周代祭祀制度化

泰山的尊崇地位源远流长。早在上古时期，《尚书·舜典》便确立了“天子巡首”必至泰山的惯例。这表明，在国家治理的初始阶段，泰山就已被赋予了超越一般山岳的政治意义，是“天子”与上天沟通、展示权威的至高场所。

周代进一步将山岳祭祀等级化、制度化，泰山作为“五岳之首”，其政治地位得到固化。战国末期，泰山“象征天下安宁”的观念开始出现，为秦汉时期的“封禅”奠定了文化心理基础。

2. 历史性的转变：秦始皇封禅与“国山”的确立

使泰山实现从“名山”到“国山”历史性转变的关键事件是秦始皇的泰山封禅。

• 合法性宣示的必然选择： 封禅是中国古代帝王最重要的祭祀大典，其核心目的在于向天地宣示“易姓而王”（改朝换代）的合法性与“受命于天”的正统性。《史记·封禅书》的设立即证明了其在正史中的重要地位。秦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大一统政权，秦始皇选择泰山进行封禅，是因为唯有泰山才拥有“配天作镇”的资格，能够昭示新生的、统一的中央集权政权的绝对正当性。这种选择是基于长期形成的文化心理定势。
• “大一统”的文化载体： 秦的统一意味着天下秩序的重建和运行。自秦始皇之后，封禅泰山便与“大一统”的政权格局紧密联系起来，泰山成为国家统一的文化符号。

3. 后世对“国山”标准的提升与内涵的深化

秦朝二世而亡，后世统治者吸取教训，认为秦朝在“民未怀惠”时封禅是不吉利的。这极大地提升了后世封禅对统治者“德”的要求。

• “国泰民安”的象征： 后世的封禅者必须具备国家统一、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经济繁荣、人民乐业的条件。因此，泰山所象征的内涵被深化为**“国泰民安”**，成为衡量一个政权是否达到盛世标准的文化标尺。
• 历史赋予的价值： 泰山凭借其高洁的品质和风骨，承载了中华民族对国家稳定、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人民幸福的集体愿景。直至今日，泰山仍是海内外华人心中民族团结、国家统一的重要标志。

二、 泰山意蕴的延伸：登高敬天与个体精神的探求

泰山文化的另一重要维度在于其**“登高之敬天问道”**的哲学实践。这不仅是宗教祭祀，更是中国人“天人合一”理念的具象化体现，深刻影响了个体生命境界的提升与情感的抒发。

1. 登高习俗背后的哲学基础：天人感应

中国古人认为“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相互对应、相互联系，登高正是实现这种沟通的物理途径。

• 亲近与沟通： 登高使人“与天接近，与天想通”。泰山作为东方的第一高峰，被视为天地沟通的最佳所在，登泰山被深层意识理解为“登天”的过程。
• 敬畏的表达： 登高仰望上天是向天地表达敬意的传统行为。这种敬畏感，是对超越个体生命之上的宏大秩序的尊重。

2. 精神层面的启迪与超越

登高望远不仅是物理行为，更是精神追求的体现，它满足了人性的多重需求：

• 超越现实的向往： 远望满足了人类不满足于现状、感知外部世界、丰富内在的本质需求。
• 情感的抒发与升华： 攀登过程中的艰辛与极顶的壮阔，促使个体在壮怀抒发中获得情感的宣泄与提升。
• 境界的提升： 登高既能“仰观”，亦能“俯察”，这种视角的变化有助于提升人生境界，使个体在天地永恒的对比中，审视自身的渺小与存在的意义。

3. 文学艺术中的“敬天问道”实录

历代文人墨客的艺文华章，充分印证了泰山在精神层面的引力：

• 张衡的仰望与伤感： 张衡“欲往从之梁父艰”，表达了对泰山的向往，并借泰山之高洁以寄托对时弊的伤感，实现个体情感与宏大对象的投射。
• 李白的道家情怀： 李白“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体现了对自由的极度渴望，其诗句流露了“弃世”的道家思想，视泰山为求“真人”的境界之地。
• 杜甫的胸襟与气度： 杜甫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仅是描绘泰山的气势，更是展现了大唐盛世的气度和诗人自身“兼济天下”的壮阔胸襟。

在攀登泰山的过程中，摩崖题刻成为一种跨越时空的对话，激励着后人奋进，也抚慰着人生的迷惘，使攀登过程本身成为一种领悟人生、感知天地的哲学实践。

三、 泰山信仰的源流与多元包容性：回归心灵家园

泰山之所以能成为持久的精神象征，源于其深厚的信仰源头、哲学基础以及强大的文化包容性，最终汇聚成中华民族的“心灵家园”。

1. 信仰源头：太阳崇拜与生命自觉

泰山信仰的源头可追溯至上古的太阳崇拜。

• 生命之源： 太阳是万物生长的第一要素，是生命的赋予者。由于太阳在东方初升，故产生了最早的“东方崇拜”。
• 接近太阳的捷径： 泰山作为东方的第一座大山，被视为接近太阳的最佳场所。人们对泰山的崇拜，本质上是对生命的尊重和对生命自觉的体现。这种“主生”的内涵，也是历代帝王选择泰山进行封禅（象征政权“新生”）的深层文化动因。

2. 儒释道三家的交融与泰山的地位巩固

泰山以其博大的胸襟，接纳了不同思想体系，进一步巩固了其作为文化中心的地位。

• 儒家的正统地位： 儒家对泰山的推崇是正统且持续的。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论断，将泰山的物理高度转化为精神境界的象征。后世“孔子圣中之泰山，泰山岳中之孔子”的说法，确立了泰山在儒家文化结构中的至高无上性。
• 道教的实践载体： 泰山是道教重要的人间仙境和修道之地。黄帝与玄女的传说（如《黄帝玄女战法》和《韩非子》的记载），将泰山与中华人文初祖黄帝紧密联系起来，泰山自然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立足点和精神源头。
• 宗教的借力传播： 帝王封禅的隆重仪式和传统信仰的积淀，吸引了佛教等其他宗教借泰山之威名传播教义，使得泰山信仰具有极强的辐射力和吸引力。

3. 泰山作为民族精神家园的终极意义

泰山文化最终指向了中华民族最根本的集体追求——“国泰民安”与个体幸福。

• 集体追求的寄托： “泰山安，则四海皆安”，泰山是国家秩序与和谐稳定的具象体现，是集体安全感的来源。
• 个体归属感的提供： 无论阶层、无论追求，芸芸众生都能在泰山找到情感的寄托与心灵的慰藉。它提供的“快意人生有此观”的境界，满足了个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因此，泰山超越了单纯的地理概念，成为历史、政治、哲学、宗教的汇聚点，成为海内外华人共同的文化记忆和精神归属，是中华民族精神家园的象征。